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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门脸一年50多万租金，街上位置好的租金更贵；那肯定是什么好卖就卖什么。”一家卖香囊的店主道出缘由：自从他卖香囊火了之后，不远处立刻又出现了一家也卖香囊的店。

记者在南锣鼓巷采访时看到，一家名为“丹鸿朱砂”的店面在招牌上标注有“南锣三店”的字样。这也就意味着，有3家同样的店开在这条街上。

样板正在逐渐涌现。前门大街冰棍、白塔寺冰箱贴等现象级产品日渐增加，富华斋饽饽铺等一批特色商业也逐渐在胡同商街中扎根。

“像南锣、五道营这样的特色商街，目前运营方式还和小商品市场类似，应该在升级过程中逐渐过渡到购物中心的运营模式。”北京商业经济学会常务副会长赖阳不止一次这样呼吁。

从消费体验看，五道营胡同可供选择的种类不少，其中餐饮业态有日料、居酒屋、越南粉、东南亚餐厅、墨西哥美食、泰餐、酒吧、咖啡厅、中式茶饮、冰淇淋等，不少餐厅还有露台。服装、饰品类门店大部分都是小众品牌，以设计师集合店为主。

虽然尽量在凸显特色，但也有博主发现“五道营正在南锣化”。有博主就在网上呼吁：“五道营不要再引进连锁店。”网友还吐槽：“五道营胡同里的一些手作是从网上批发来的，五道营卖的东西南锣鼓巷也能买到，太同质化！”

线上买球“这家店咱们刚刚是不是见过？又绕回来了吗？”上周六下午，站在南锣鼓巷53号门前，看着店铺招牌，一名游客突然和同伴疑惑道。

春意渐浓，周末的南锣鼓巷重新恢复了热闹的场景。近年来，本市多条胡同类特色商街持续进行业态升级。相关部门、属地也在政策层面给予了大力支持。

走进其中，这间目测不到20平方米的小店柜台上摆放着各种朱砂手串，店里有两名店员，周末的下午只有一名顾客。店内张贴的品牌介绍显示，这家品牌起源于南锣鼓巷，在北京共有6家店，其中一半在南锣。

“吉事果，这怎么看着这么眼熟？”上周日下午，在五道营胡同的一家门店前，一名身着粉色春装的姑娘拉了拉身边男生的袖口问。男生想了片刻说：“之前在南锣鼓巷见过这家店。”随后，他们并未走进这家店，转而继续向前寻找更有特色的店铺。

面对有些连锁企业进胡同特色商街开店的状况，韩健徽表示，资本进入的趋势虽然在所难免，但商业企业应该更注重深挖其中的文化，促进商业和文旅进一步融合。

但在韩健徽看来，这些还不够。“街区更新和商业改造升级应该更加融合，规划、文化旅游、商业、文保、交通和市容市貌等多部门应该搭建新的机制，形成合力促进特色商街更加规范有序发展。”他表示，要从政府层面引导注重消费品质、避免同质化发展，才能让胡同特色商街从“网红打卡地”变成“网红刷卡地”。

那面对北京诸多已经形成气候的“网红打卡地”，又应该如何升级？《意见》中还鼓励，街区商业要与文化、旅游、休闲、娱乐、体育消费相结合。

记者随机采访了几位游客，他们普遍认为，街区中并没有太多令人眼前一亮的特色体验。“看着这家店门口仙雾缭绕，孩子一下子冲进去了。但钻过‘水帘洞’后，里面就是售卖小玩意儿的摊位，没什么意思。”一位游客说。

记者注意到，《意见》中还“支持有条件的街区活化利用历史建筑”，并且“鼓励老字号围绕传统文化与地方特色，开发符合现代消费需求的产品和服务，推出限量款、高定款的特色文创产品”。

“小商品市场的模式就是谁付钱多谁就能租到好摊位，追求的是租金和坪效。而购物中心模式对业态体系有很高的要求，要做活的话必须要有特色，才能有空间做深度，维持长期吸引力，不会随波逐流。”赖阳说。

此前，赖阳曾在多个场合建议特色商街要成立管理公司，整合市属、区属等非个人产权房产，再用市场方式获得一些诸如央产、个人产权的房源用于统筹经营，以维持胡同型特色商街的特色。

中国步行商业街工作委员会主任韩健徽从约20年前就开始关注特色街区建设。他笑称，自己是从“南锣鼓巷没有人，着急怎么聚人气”开始介入的，“胡同商业的发展要更加精细，院落要做得更精致、有内涵，商业与文旅应该更加融合。”

“管理公司将房屋统一租赁下来之后，租金可以在整个街区层面进行统筹，对有些区域租金可以拉高，有些产业可以进行让步。”赖阳表示，这样可以有效避免每个单独店铺业主因为争取收益最大化而将房子都租给卖小吃的商家，还能通过高水平团队的运营策划，维持商街特色和活力。

南锣也有计划再次升级。南锣鼓巷商会会长徐岩表示，南锣鼓巷街区还将不断进行调整，下一步将重点引进北京老字号、非遗文化体验、原创首发品牌和国际知名品牌的特色店，并计划推出代表南锣特色的“南锣礼物”。

漫步胡同里，沿途的小店通过店内装修、门口的标语彰显出自己的风格，吸引不少年轻人在门口拍照留念，街区中随处可见打扮精致的游客。

五道营，是近几年逐渐因为“文艺范儿”而引发文艺青年打卡的一条胡同。记者从胡同东开始向西细数，发现胡同里目前有近90家商户，其中超四成是餐厅、咖啡厅、小吃等餐饮门店，还有三成为服装、饰品、手串等与穿搭相关的零售商店，此外有少量售卖茶具、插画、贴纸的商店。胡同中还有一家民宿。

不止这家店重复开店。记者注意到，从南锣鼓巷南端到北端，街区上密密麻麻分布着近170家店铺，但不少品牌都重复开了好几家。

与朱砂店类似的还有琉璃手串店、文创礼品店，以及3家同质化非常严重的美食城。美食城内售卖的都是烤苕皮、臭豆腐等，甚至还有重庆酸辣粉、武汉热干面和螺蛳粉等外地小吃。

“小商品市场”和购物中心相比差在哪儿？赖阳以一条传统商街打了比方。他说，假设有一处传统商街曾经因为很有特色吸引了游客。但经过口碑传播引发大量游客打卡之后，商街上的门店老板很快就会发现能够满足游客快速消费的纪念品、快餐、小吃卖得很好。于是有些老板就会在自己的门脸上开辟空间改卖纪念品和小吃，甚至引发一些专门卖小吃、纪念品的商家出高价占好位置卖这些产品。在商街商铺同质化之后，原来的商街特色也随之产生了“异化”反应，逐渐泯于众街之中。

去年8月，市商务局发布的《北京市促进商业步行街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显示，到2025年，各区至少打造一条高品质商业步行街，全市建成一批商业繁华、文化浓厚、特色鲜明、环境优美、治理规范的高品质商业步行街。

不过，记者探访发现，“千街一面”的情况仍旧存在：此前是大家都卖一样的小商品，现在变成“商街里都是同样的品牌和业态”。

记者注意到，在五道营胡同里，有一些“看着很眼熟”的连锁店铺。这样的店铺在别的商街同样很多，同质化严重，这也引发了一些此前对此地有感情的文艺青年的吐槽。不过吐槽归吐槽，赶上旅游旺季，这些被吐槽的店铺仍旧会赚得盆满钵满。到最后被损害的，只有特色商街的品牌利益。